逆鳞(作者:一十四洲) 第166节(2 / 3)

&esp;&esp;苍山的景色是不错,在这季节,到处是冰瀑暗流,雪谷危崖。北边有片蓝色的湖泊,里面长着雪白的树木。冰也是蓝色的,夜里有晶莹剔透的光。离渊在湖边升起了一堆火,叶灼靠着他,不知怎么睡了一夜。

&esp;&esp;游逛数日,自然不是为了赏景,是离渊突发奇想,要在苍山里找一片他们都喜欢的地方,用来赴他们一年之约。

&esp;&esp;那片冰湖是很美,但是太幽深,不适合比剑,再者,毁了难免可惜。

&esp;&esp;最后定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。天高地远,风烟俱净,一个尘埃落定的地方。

&esp;&esp;第十天叶灼没和离渊一起。他在寒潭畔擦剑。

&esp;&esp;手指缓缓抚过冰凉的剑身,这柄剑的一切他都很熟悉。有时候,叶灼会以为它是自己的一部分。其实也没错,他是剑修,这是本命剑。

&esp;&esp;叶灼记得它还是那片鳞的时候,鳞的末端沾着龙的血,一种冰凉肃杀的血腥。后来离渊说很痛,也是,怎会不痛。那场架打了一个月,他自己也受过重伤。

&esp;&esp;后来就锻成了剑。可惜这世上能配龙鳞的材料太少,锻成也终是有缺。龙鳞锻成的剑,最好是用那条龙的心头血来祭炼。心头血只会比鳞片更难取。那时铸剑师轻叹一口气,说果然,世事难全。

&esp;&esp;很难么?叶灼记得拔鳞时那条龙看着自己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他身上,像被背叛一般的恨。他就知道,那条龙一定还会来找自己。就像他一定会去找云相奚。

&esp;&esp;有恨,长进起来一定很快。叶灼始终等着这条龙找到自己的那一天。

&esp;&esp;后来,剑真的锻成了。

&esp;&esp;叶灼的手指抚过它的剑名,它叫“无我”,可是作为剑的主人,他似乎还没有做到这两个字。若真到了无我之境,他就不会在这里擦拭着本命剑,然后想起十年间、二十年间的一切事。每一件事都和剑有关。

&esp;&esp;其实第一次握住剑,不是云相奚教他。是某个遍山青绿的春日,灵叶把怀袖剑抽出来,她给他看剑身上那些透亮的色泽,在日光下,它们依次变幻。

&esp;&esp;为什么非要是剑?

&esp;&esp;在幻云崖,扑面就是萧肃的剑风。内视经脉,一副剑意蕴成的根骨。有人说,这是天意已经为你选过。剑就是最好的兵器,这世上的人只有用不了剑的和用不好剑的,而没有不想用剑的。其实不然,用好了都一样,都可以杀人。

&esp;&esp;而杀人的东西,说到底又有什么分别。折花枝也可以为剑,掷棋子也可以为剑。

&esp;&esp;所以剑是一种“相”。而剑道,是一种执念。

&esp;&esp;就像非要听到的结果,非要得到的情爱,也是执念。

&esp;&esp;佛经上说,了却执念,是为了领悟虚空。云相奚则不然,为了剑道,他斩了尘缘。为了一种执念,斩了另一种执念。

&esp;&esp;这是对的吗?也许。如果云相奚觉得这是对的,它就是对的,觉得对的人就会练成这样的剑,到大成。

&esp;&esp;叶灼将逆鳞剑转过一面,日光下,龙鳞的脉络折射出变幻的微光。就像二十多年前,怀袖剑的剑身在他眼前缓慢地转动,那些色泽也在变幻,从淡青到琉璃一般的红。他又重新见到这一幕。

&esp;&esp;——就像二十年过去了,他竟然好像和云相奚走到了同样的境地。在一种执念和另一种执念之间,选择将自己的剑斩向其中一方。

&esp;&esp;人行世中,必有一劫。

&esp;&esp;他蓦地将剑合于鞘中。对岸的烈火冲天而起,席卷了天空和地面,烧红了天空中十方三世一切诸佛。漫天神佛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、变幻,一寸一寸更改,它们的金身彩塑在火中一寸一寸剥落,最后露出本来面目,每一个都是横眉冷目、杀意森寒的盛怒相。

&esp;&esp;就像合剑入鞘的那一瞬,叶灼在那微光中看见的自己的眼睛。

&esp;&esp;他又看见无边的火。

&esp;&esp;这样的火他见到过一次,在二十年前,他选择将火隔绝在对岸。

&esp;&esp;可是二十年后再看到烈焰冲霄而起,他却想要那火烧过来,或者他走过去,让那烈火烧灼他。他想直面那团火。

&esp;&esp;离渊说的也许没错,他的体温是该高一点,他现在想一把火烧了整个人间界。

&esp;&esp;过去的几天离渊问过他,叶灼,你在生谁的气。

&esp;&esp;与你无干。他回答说。

&esp;&esp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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